Skip to main content

蒙古里亚

(摘自第 7 章)

英文

我去派出所探监时,特勒约苏在拘留所里酣睡,从老远就能听见他如雷的鼾声。

派出所在镇北头一座独门小院里,都是平房,几个科室一间一间挂着牌子,窗明几净。拘留所设在后小院,有人站岗,那呼噜声都传到前院里来。我对民警小李笑说:“你们对拘留者很宽容嘛,这呼噜声都影响你们工作了。”小李说:“这得看谁打了。我奇怪,难道打呼还分贵贱吗?”

“当然,约苏打鼾把天打下来也没关系,别人嘛,哼一下也得小心点,嘿嘿。”

“哦?为什这样优待他?”我越发不解。

“哈所说了,约苏现在已成了红人,需要照顾。”小李称“哈所”是当下官场一习惯叫法,省去后边“长”字,如“毛局”“苟厅”“姬科”“牙司”“朴处”等。

“红人?这话怎么讲?”

“这个嘛……郭老师还是问问他本人吧。”小李笑而不直答。

丁零当啷开锁声,也没能吵醒特勒约苏,四仰八叉躺在简易木床上,打鼾如滚雷,嘴巴还带吧嗒声。小李说一句这小子进来三天累屁了,之后去推推他,费很大劲才弄醒他。

“喂,醒醒吧,约大爷,看这回谁来探你了!”小李在他耳旁大声喊。

约苏揉着眼睛坐起来,迷迷瞪瞪地看着我,认出后一下子扑过来哭叽叽地求我:“大哥来了?快接我回家!我受不了了,大哥快跟哈所长说说,放我回家,我真的受不了了!”

“怎么,他们打你啦?”我把带来的烧鸡肉包子放在他前边,可一点引不起他兴趣,两眼布满血丝,苦巴巴地只求我快带他离开这里。

“打是没打,可我受不了他们折腾我!你问问小李哥!”约苏呻吟着指指小李。

“这三天来探他的人是多了点,嘿嘿。”小李怪怪一笑。
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摸不着头脑,提声问。

约苏结结巴巴这才叙述起来,小李偶尔补充两句。

特勒约苏的确摊上事了,而且摊的事说大挺大,说小不小。他成为库伦旗从古到今尤其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,第一位要“自焚”的人,这消息传出去之后一下引起了轰动。首先赶来的是敏感的记者们,当地报纸电视台终于遇到大新闻,尤其有关民怨沸腾的霍伦煤矿,如获至宝,正好借这事说道说道,他们出发点也是好的,新闻标题也新颖,如《牧民约苏扛三只死羊,登霍伦矿楼顶讨公道》《库伦自古欲焚第一人,说来只为三只羊》《拉动鸡的屁GDP,非要开矿毁草原吗》等等。

本来拘留期间不得采访,可记者们神通广大总能拿着领导们的批条来敲开拘留所的门。白天的一拨儿一拨儿记者还好应付点,有啥说啥,如实介绍事情经过就是,然后再强调一下自己只是吓唬吓唬,并非真自焚,其实塑料桶里装的是水。水?记者们更是瞪大了眼珠,这又成了有趣的新闻点:拿桶井水欲自焚,约苏玩笑开大了。

最让约苏头疼并受尽折磨苦不堪言的是,连着三个夜晚接受的审讯或称调查了解。

他在这里,已接待了三拨儿旗领导外加两拨儿公安部门头头。而且都是晚上夜幕降临之后,来时动静也不大,悄悄来悄悄走。

第一天晚上来的领导是主管工矿企业的副旗长杨巴荣。亮着秃顶,戴副墨镜掩饰脸,就不怕夜晚跌跟斗,进了屋里也不摘下,乍以为来者是聋瞎人,倒是笑眯眯地跟约苏说话。了解了整个过程之后,他委婉批评约苏有点过激了,应当通过正当渠道索赔,不过嘛主要责任在矿方,作为主管旗领导他也有管理上的失误等等。绕了半天,他的意思是灭火,不要再让事情吵吵成大事,影响了对地方财政有重大贡献的霍伦矿声誉。杨副旗长在约苏这里磨蹭了大半夜,东扯西扯,安抚为主,甚至委婉表达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帮助解决,但约苏得先保证这事到此为止,别的任何人来他这里都要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为目的,并要坚持称不是自焚,桶里水也是自己备着喝的,上楼顶是找地方休息。

到这时,睁不开眼的特勒约苏算是听懂了,杨领导煞费苦心是让他承认上楼顶是找地儿歇腿儿,连提桶水假自焚之事也不曾有过。这让朴实的约苏有点为难,他说那么多人看见了听见了,自己怎能红口白牙说否掉就否掉?杨领导拍胸脯说,其他看见听见的人,由自己来摆平,不用他担心。

为了赶快打发他走好睡觉,约苏后来对方说什么都痛快答应了。

倒头昏睡时,他喃喃吐出一句:开个缺德的矿,这回担心火烧到乌纱帽了吧?

第二天傍晚来的是云曙娜副旗长,她主管农牧农林水民政等方面。虽然也是乘夜幕而来,她倒是没戴墨镜,大大咧咧,女人男性化的强人。来了之后,她先说自己曾帮助哈达所长解决过疯孕妇住院费,是她批条子从民政局社会福利那儿拿的钱等。这一出手,马上征服了特勒约苏,如见了菩萨一样感激涕零,恨不得跪下来磕头。树立了恩人权威,她开始大谈当下的草地沙化钙化盐碱化土地流失等问题,农牧民生活水平低下,而占据旗北部大片好草地的霍伦煤矿却富得流油,只富了一小部分人,造成贫富不均,还常常欺凌四周,她一开始就不赞成草原上开矿,曾向上级公开写信陈述过利弊,也因此得罪权势影响了提升仕途等等。听着有些着急的约苏说:“云旗长,你干脆点说,让我干啥吧!”

云曙娜微笑着点头称:“我不是让你干啥,我是来表扬你的,表扬你做得好,做得对!为保护自己的权益,表现得非常勇敢,而且非常机智,桶里装水假自焚这招儿证明,人民是最聪明、最富有创造力的!”

特勒约苏听得有点云山雾罩,忍不住问:“云旗长,你还是直说吧,让我干啥?”

云副旗长不悦了:“你这牧民同志怎么就说话这么功利呢,我不说过了嘛,我来不是让你干啥,我是来表扬你的!也可以说是来慰问你的,你们这些农牧民群众生活得不容易,是最基层的百姓,关心你们爱护你们,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。希望你往后,继续提高维护自己的权益意识,对侵害你们利益的霍伦矿要做到零容忍……”

“零容忍……是啥意思?”约苏歪下头问。

“就是不容忍,零就是等于没有,不存在,不存在容忍!你们要顶住,正确又坚决地反映自己的意见,我们当领导的就好说话了,好给你们撑腰了。”

约苏也终于渐渐地听明白了。送走了充满正义感、充满好心的云曙娜副旗长,约苏倒下睡时嘟囔一句:“爷成了一枚象棋子儿喽,嗯,也算是香饽饽了,可爷听谁的?”

第三天夜晚最难熬。一个晚上来了三拨人,一拨儿比一拨儿厉害。

先来的是旗长伯音和旗委书记关虎斗,二人简单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和来龙去脉,之后重点询问这三天都谁来过这里,除了记者外领导干部中都谁来看望过他,都说了什么话等等。约苏当然不能约束自己举情不报,他是个老实本分人,只得一五一十地说,而且这两位是全旗最大的官儿,过去叫王爷,那个伯“王爷”约苏在奈曼旗和库伦旗边界械斗中见过,冲在最前边,站在两拨儿虎狼群众中间放了一声匣子枪,一下子震住了就要流血的红眼人群。对此印象很深,这样的领导面前不能说瞎话。俩“王爷”满意地点点头,交换一下眼色,就走了,待的时间不长。

约苏都感觉不过瘾,甚至有些失落感。

那爷就今晚早点睡吧,也不用洗洗什么。

干搓几下臭脚刚倒在床上,他单间的外边门锁又哐啷哐啷响了。而且动静挺大。

妈呀,这回来的哪庙神仙?约苏一骨碌翻身坐起。

“嗬,成了大明星大人物,还能睡得着啊?没人跟你说,你摊上事了,摊上大事了吗?啊?”一个高高胖胖的官模样老警察笑呵呵说,哈达所长陪着他,身后还站了一堆男女警察,都好奇地如观猴般伸头伸脑看约苏。管理约苏的警察小李搬来椅子让老警察坐,嘴里称呼王局长。约苏这才明白,为什么哈达所长也半夜光临了他这儿。

“你叫啥来着?特勒约苏还是约苏模尔根?”王局长开始问话。

“大伙儿叫特勒约苏,户口本上写着约苏模尔根。”

“这特勒约苏是啥意思?”

“特勒是傻子,呆子,窝囊人的意思,是养息牧河流域几个村子通用语。”

“你倒爽快,也不嫌。”

“嫌有什么用?我就这么样个人。”

“倒也是,聪明人谁还扛三只死羊,跑人家楼上要自焚?”

“报告,三只死羊是扔在他们屋里,是我自己跑上楼顶的,不是自焚,假装自焚。”

“哈哈哈,是是,你自己上去假装自焚的,也没有扛炸药包,是提着一桶水!”王局长被逗乐了。众警察也跟着笑。

“我就是这么个特勒人,不怨大伙儿给我起这外号。王局长,求求你们,快放了我吧,我认错我该死,别再关我这特勒人了,家里还有好多活儿呢……”约苏顺竿爬,倒苦求起来。

“放的事,这里由哈达说了算,你找他诉苦吧。别看你这特勒人,胆子不小,思路还正点,装一桶水去吓唬人家,亏你想得出,难怪说狡猾的农民呢,竟是歪点子。你去捅这样娄子,没有别的大企图什么的吧?”

“大企图?除了赔我三只羊,别的啥想法也没有,人家后来态度也挺好的,认了错赔了钱,这事已经结束了。就是进你们局子后,变得没完没了,把人缠死烦死了!”

“呵呵,倒是错在我们这儿了。行啊,行啊,没有别的大想法大企图就好,哈达,到了日子就送他回家算啦吧,别留在你这儿腌酸菜了,成天招苍蝇似的招人!别说他,我都听着烦了!”

王局长前后簇拥着走人了,一算是工作视察,二算是见识了这位搞出此闹剧的传奇人物,也满足了手下一干人的好奇心。

约苏也挺高兴,明天好好求哈达所长兴许能提前释放他了,今夜可踏实地睡个安稳觉。

他想错了。

都后半夜了,他从酣睡中被人用警棍敲醒,浑身激灵一下。

来了两个神秘人物,都不穿警服,但比穿警服的警察还要神气,眼睛和脸上透着一股阴冷之气。而且也是由哈达所长亲自陪着,向他介绍说这两位是市局八处的,想问你几个问题,你要认真诚实地回答,之后哈达带着小李离开了屋子。

面对这两个阴森森的家伙,约苏心里陡然胆战,感到有些害怕了。这是什么来头?市局八处是干什么的?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哈都对他们敬畏三分退避而出?

一个做记录,一个问他话。

从姓名年龄性别,到祖宗三代情况,如从事过什么职业,有没有犯罪记录,有什么样政治倾向等。问的话,让约苏觉得莫名其妙,风马雷牛,八竿子打不着一枣的事,可人家告诉他回答这些很重要。

“你有什么信仰吗?”那个问话者的双眼,在昏暗中闪动着阴沉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冷光,手上点着了第五支烟,夹烟的食指中指头被熏得黄黄的。约苏看了一下自己手指头,同样也抽烟可远没有对方那么黄。看来八处的活儿不好干吧,他心想。到了这会儿,似乎觉得才开始接近主题。

“问你话呢!你有什么信仰?想什么呢?”

“哦哦,没想什么……信仰、信仰,这信仰是什么?能告诉我吗?”

这倒一时问住了八处人。真的,这信仰是什么呢?具体如何告诉他才准确呢?过去提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,现在不怎么提了,“三个代表”科学发展观?可这是信仰吗?抑或是共产主义,为人民服务?前边的那个跟天堂说法一样属于虚无缥缈的算作理想,能是真信仰吗?后边的为人民服务,那更是上边提倡的工作方针,也不该算作信仰。他的思维一时搞乱了,糊涂了,不知所以然了。

敲敲桌子,清清嗓子,八处人说:“我问你的话你要听清楚,我要你告诉我,你有什么信仰,就是问你有什么宗教方面的信仰?”

宗教方面的信仰?可怜的约苏还是一脸茫然。

“对,比如,信仰佛教啊基督教伊斯兰教呀什么的。”

“啊,原来八领导指导的是这个呀,明白啦,我有,我有,我信佛,但不信那个教。”

约苏的回答,又让八处人愕然。后告诉他,信佛就是信佛教,一回事。

“是一回事吗?那就这样吧,反正话是你八领导指导的。”

八处人愣住了,突然发现自己被这傻乎乎家伙绕进去了,成了自己在诱导。

“其实,我信佛也是马马虎虎,我这么穷,连个老婆也娶不上,佛也没管过我什么。旗里新修复的那个三大庙,也没进去过几回,他们都说开光了进去灵,可我一想都开完了,光了,什么也不剩下,光光的了,那还灵啥呀,我就趁它刚开始新修复时溜进去过一回,见到地上随便躺着半拉身子大玉佛,裸着光着,还真把我吓了一跳!嘿嘿嘿,后来他们把我给赶出来了,嗯哪,就这么回事,我信佛就那么回事,仨月五月也想不起一回,反正记住不做恶事坏事心善就对了。”

听到这里,八处人心里产生了让很多人曾产生过的疑惑:面前的这家伙,到底是传说中的特勒人、糊涂蛋傻乎乎窝囊废一个,还是很精奸的聪明人?

他打量着那个黑瘦而似乎不怎么洗的平平凡凡的一张脸,一时踌躇不决。

他又点上一支烟,敲起桌子,问道,“你听到西边来的什么消息没有?”

“西边?你是指我们村西边的哈尔鄂日格、养息牧村吗?”

“不、不,还要远点。”

“那就珠占营子和嘎海山了。”约苏拍腿而起,为猜中而兴奋。

“坐下,我指的是很遥远的西边。”

“那是哪儿啊?最远我就去过嘎海山西坡,去找牛。”约苏挠挠头。

“比如青海呀西藏啊,还有四川阿坝呀什么的。”

“你指到天边去了,那么远的地方,别说去连梦都梦不到呢。”

“我不是问你去过没有,而是问你,听到过那边来的什么消息没有?”

“消息?请八领导再比如一下,让我想一想。”

八处人顿时有些兴奋了,掐灭烟头,告诉他:“比如那边有人死了,自焚死了什么的,然后有人再教你学学他们那样做。”

八处人终于问完这一最想问的问题,如释重负,长出一口气。

“有人教?八领导,你指的有人是谁呀?这个不要比如,能具体点吗?”

八处人手朝南比画了一下说:“就是前边库伦三大寺的那些喇嘛。”

“他们?他们哪儿是真喇嘛呀,全是新招来的农村民工,假喇嘛!啊哈哈哈……”约苏忍不住大笑起来,“他们是被招来应付旅游观光客的!除了唵嘛呢叭咪吽别的什么经也不会念,听说庙上唯一活过‘土改’和‘文革’的那个老喇嘛,前年为修庙事操心过度也死掉了,现在庙里全是假喇嘛!啊哈哈哈,他们倒是活得轻松哟,国家投钱养着,没有关系一般人谁能进得去?”

八处人听后愕然,接着摇了摇头,一脸的苦笑。

问话有点困难,甚至要进入死胡同。他要做一下最后的努力。

“喂,你别再闲扯了,真没有人教唆你吗?有没有手机短信形式或者广播电视诱惑?尤其域外势力,像达赖集团之类的?”

“八领导,八爷,你说什么呢这是?我咋越来越听不懂呢?”约苏使劲睁着迷蒙的双眼。

“那我直接问你,你提着一桶水也罢油也罢,上霍伦煤矿楼顶,想去自焚,有什么人或组织诱惑你蛊惑你这么做的吗?你要老实如实回答!”

一听这个,约苏有点生气了,几乎是嚷着说:“爷早就说八百遍了,爷不是真自焚,是提着水桶去吓唬他们赔我的羊!你说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?谁还娘生的肉体去真焚烧呀?那不得疼死个人呀,傻子才那么干呢!我是个特勒人,但知道肉疼!你说的那个有人教我,更离谱了,谁不知我穷得连手机广播电视都买不起呀?别说库伦旗或西边东边,就连我们那个塔林村都没有人愿意搭理我,不信问问去!告诉你,这种提桶水去吓唬他们的招数,纯属我自己的发明自己的创造!我还达到目的了,让他们吐出血来赔我的羊了!怎么着吧,爷就这样了!别扯个没完没了没用的东西,想把我绕进什么迷魂阵去,我懂,再傻我也懂!”

说完这番话,他再也不肯开口了。

八处人,那个“八爷”,被噎得半天无话。一旁的记录者忍不住哧哧低笑。

正当他无可奈何想什么辙时,就听见了一声如雷的鼾声,人家却倒在坐着的那木床上进入了酣睡。喊不醒,推不起,翻过身去时从身下散发出一股恶臭味儿,显然放了个臭屁,熏得满小屋都是。两个八处人掩鼻而走。那个“八爷”悻悻然。

一直在办公室等候的哈达所长过来了,笑呵呵说:“两个领导辛苦了,那小子就是那个德行样,越碰越臭,这几天黑天白日没一点消停,确实折腾惨了,缺觉得厉害,天快亮了,两个领导也该休息了,要不明天再说?”

“明天个屁哎老哈,我们得连夜赶回市里,人家那边等着听汇报呢,都神经了!就这么着吧,我也基本摸清这个人底细了。”

“也好,也好,他的底子我可最清楚,自他出生光屁蛋那天起就熟悉!哈达说。”

“但愿就是个简单事件啊,就怕有人炒成大事!一瞎传到外边有鼻子有眼的,还是小心为好。你可把那桶水密封贴条子保管好,锁进保险柜谁也不许碰!那人嘛,你还拘着吧,听听上头怎么说。”上车时,“八爷”这样交代哈达。

“啊?还继续拘呀?我那拘留所臭得没法再进人啦!”哈达叫苦不迭。

“很快,很快。”从“八爷”车里甩出的这话,黑夜中响亮得出奇。东边的查干达巴白坡那侧,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。

“奶奶个蛋的,真能没事扯着淡玩!”哈达伸着懒腰,打着哈欠回屋倒头就睡。

我去哈达办公室时,他还在用一屏风隔开的床上昏然大睡。呼噜声不次于那边的约苏。

见他如此,我摇摇头,不想打扰转身离开,还是小李去叫醒了他。

“大哥见过那小子了吧,奇了怪了,这窝囊人身上,咋就事不断呢?你说说,大哥。”哈达忙着泡茶。

“我也很纳闷儿。”我笑笑,“还继续拘着呀?”

“要不咋整,八处留下话了,也就一两天吧。上头有人神经过敏呗。”哈达说。

还没等上头发话,事情出现了预想不到的情况。

我都觉得,这约苏真是有如神助,傻人有傻人帮。